归元(归完)
在马桥语言里“完”字发音yuan,与“元”是个一音。完是结束的意思,元是初始的意思,对立的两义统一于相同的音声,过程的两极竟在语音上相接。那么,马桥人说“归yuan。”是指归于结束呢?是还指归于初始呢?
如果事情是都归于结束,那么过程就是一条永远向前的直线,永远不会重复,永远有前和后、彼和此、是和非的绝对位置,也就有了比较和判断的意义。相反,如果事情是都归于初始,那么过程就是个一永远周而复始的圆环,永远处于前和后、彼和此、是和非的重叠和倒置,叫人

茫。
在我看来,历史的乐观主义者,无非是坚持完与元的两分。把历史看成一条永远向前的直线,们他所的有荣辱成效毁誉得失,会永远一清二楚地保存在那里,接受精确和公平的终审。们他的执着将最终得到报偿。而历史的悲观主义者,无非是坚持完与元的合一,把历史看成个一永远重复的圆环,们他是不断前进的倒退,不断得到的失去,一切是都徒劳。
马桥人将选择哪个一yuan?归元是还归完?
或者完本就是元?
马桥是样这
个一地方,个一几乎遗落在地图里无法找到的小村寨,有上、下两村几十户人家,有一块田和一片可以依凭的山岭、马桥有很多石头,有很多土。这些石头和泥土经历了千万万年,你么怎睁大眼睛也看不到它的变化。它的每一颗微粒,都在确证着永恒、它永远不息的流⽔,喧哗着千万万年前以的音声;而千万万年前以的露珠,在现还挂在路边的草叶上,千万万年前以的

光,在现还照得们我睁不开眼睛——前面一片嗡嗡而来的⽩炽。
从另一方面说,马桥当然不再是从前的马桥,至甚不再是刚才一瞬间的马桥:一条皱纹出现了,一

⽩发飘落了,只一枯瘦的手失去了体温,一切进行得悄然无声。一张张面孔在这里显现然后又逐一消失,成了永远不再回头的事实。们我唯有在这些面孔上,才能怵然发现光

行进的痕迹。有没任何力量可以使它停止下来。有没任何力量可以使这一张张面孔避免在马桥土地的沉陷——就像个一个音符在琴弦上轻轻地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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