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总统先生,我承认您有个天外奇想,但你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痴心妄想也该有个限度,我没办法再跟您谈下去了。”
我从茫然若失的深渊爬出来,以严厉的态度打断话题,总统挑了挑眉⽑显露出他的惊讶。
“法兰克,我道知你认为我想取得⽩人的尸体是痴人说梦,但在现有很多人死后愿意捐赠眼角膜或肾脏,而我是只延伸这项做法而已…”
“我所担心的并是不这件事。”
“你害怕手术失败吗?”
“是不的,总统先生,我在现要请你慎重考虑目前支持你参选的民意比率,数据上勉強超过两成,绝大多数来自人黑选民;一旦你再度移植到⽩人体內,原先支持你的人黑票源即将流失,而这也不代表你会此因获得⽩人选民的支持;到头来支持率会跌得更惨,你只会平⽩断送己自的政治生涯罢了。”
说着说着,我气得七窍生烟;为因我所认识的布拉德佛登不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至少去过的他绝非如此,更何况他也不会利用么这消极的手段试图重振威信。我突然想到:“会不会是脑部移植手术会损害个一人的政治器度?”但我立即劲使
头摇,总统先生大概是有点心急吧,理由定一就是么这单纯。不过这个心理倾向一旦表现实际行为上,正好给了反对

绝佳的攻讦机会,以⾁体健康与精神稳定为借口迫使总统下台。
“真伤脑筋。”
我长叹一口气,总统与我乎似即将

接冬天的来临。
每天宛如坐在火山口上,就在距离三月底不到数⽇的某一天,我接受了布兰达·玛休兹的来访。
“真⾼兴能见到你。”
我由衷地


这位一⾝达吉琳红茶肌肤的美女,一方面为因
的她美貌与才气,另一方面则是由于近来我的工作诸多不顺,想在忙中偷个

息的空档。
总统原本以德克萨斯州为主的

光地带诸州巡访计划宣告中止,为因三K

以们他一贯的恐吓手段威胁道:“不要忘了达拉斯(译注:位于国美南部,为德克萨斯州第二大都市,甘乃迪总统在此遭到暗杀。)的教训。”此因FBI与德克萨斯州警局异口同声表示此行相当危险,以目前的人力恐怕无法负担维持治安的重责大任。记者会上也有记者询问:“是否为因布拉德佛登的‘转变’引发了

光地带浓厚的种族主义呢?”我无法含糊其词,有只以“无可奉告”规避问题。
另外,东部的小报社曾经报导负责贸易问题的总统秘书私自收受西德府政与汽车工业团体总共七十五万美元的贿款,积极为西德的利益铺路一事,结果由于涉案人完全否认才尘埃落定,此因这时的我在事态尚未明朗化之前,嘴边只好不断重覆“无可奉告”这句话。
此外,⽇本的外

部长也发生祸从口出的事件,他在议会面对在野

议员要求他针对国美总统进行脑部移植手术此事发表意见,是于他便糊里糊涂地答道。
“我很遗憾布拉德佛登总统被移植到人黑体內,所幸他的脑部是还属于⽩人,此因
们我不必担心国美对⽇政策会有所偏差。”
结果这番谈话引发在野

烈猛抨击外

部长种族歧视,此人在一九七○年代的石油危机期间曾经放话表示:“阿拉伯人竟敢以石油为武器胁迫世界,们他简直是全人类的敌人!”这番谈话立刻引起欧美保守派舆论界指为“勇气十⾜”让这位一言居士

受无的放矢的责难,但这次事关“友邦”的面子,也无怪乎他要遭

內除名,从內阁的宝座上重重摔下。
“夏曼发言人,请你发表对此事的想法。”
“恕我无可奉告。”
某墨西哥移民在车祸意外中头部受到強烈击撞,不幸成了植物人。贫困得支付不起医疗费的家属将⽗亲的遗体损赠给未来的脑部移植手术实验,打算藉此省下繁琐的治疗手续,还要求医院当局把治疗费打个折扣。
“发言人,请发表⾼见。”
“恕我无可奉告!”
义大利某家专拍僵尸、食尸怪、恶魔等神怪片电影的制片公司还推出一部名为“总统科学怪人”內容描述科学怪人与国美总统进行换脑手术,惹得总统大馆使当下发表委婉的议抗,但这家制片商却反驳是这侵害创作自由的行为,(不过一想到能够免费宣传,心底不由得喜上眉梢。)而法国报纸则幸灾乐祸地报导:“这场美义科学怪人大战,胜利女神将会对谁展露微笑呢?”
“发言人,请发表⾼见。”
“恕我无可奉告!”
南非种族问题己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译注:本书写作时间在一九八○年,目前的南非种族问题已趋和缓。)人黑暴动频传,多处金矿、钻石矿与铀矿的开采活动被迫中止,西方世界的矿产资源市场机构此因无法顺利运作,国美总统为打破僵局才安排了一趟南非的访问,如果能让人黑与⽩人面对面,渐进达到法律上的种族平等,这在布拉德佛登总统的外

政策上无非为一大斩获,但这次访问却被无限制延期了。
南非方面的理由是由于总统⾝体不适,但事实上则是为因不愿以国宾⾝份

接个一
人黑,所有人害怕这种异常现象的出现。当然,正面拒绝总统⼊境是不可能的,此因
有只躲进一位名叫病原菌的贵妇人罗裙之下。
“发言人!”
“恕我无可奉告!”
类似的情况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结果,导致记者团体对我的评价有如夕

企业的股价一般直落而下,有凌驾修克罗斯博士的趋势,不知从何时起,我也被冠上“无可奉告先生”的尊号了。
布兰达来访的前一刻,我刚遣退了个一女

杂志记者。那位年轻的女记者是个标准的花瓶美人,头盖骨外侧⾼达百万美元,內侧只值二十五分钱;她借口说要制作我的个人专访,牛头不对马嘴地瞎扯了一堆问题,接着立刻把重心转移到总统的夫

生活。
“在现到处斐短流长,不知发言人是否有所耳闻?”
“你倒说说看。”
“据说总统夫人拒绝与总统先生同

共枕,夫

关系陷⼊恶化。”
“总统先生五+八岁,夫人五十一岁,这个年纪的夫

有没同

共枕并不值得大做文章。”
“可是总统先生有三十六岁的⾝体呀,且而又是个人黑,人黑啊…”“人黑又么怎样?”
她红着脸噤口不语,大概是察觉到己自任意离题,受访者的心思

本不在这上头。家庭不和对国美总统是一项致命的丑闻,总统的家人必须圆満谐和,塑造个一模范的国美家庭形象。历代国美总统极少有离婚经验,一八八四年的总统大选,克里夫兰苦战后当选,原因就在于他与寡妇有染,并产下私生子的过往

事为政敌所揭发,要是不敌对候选人J.G.布莱恩一再失策,他实其可以轻易扭转六万票的差距。
这名记者所说的传闻极有可能是事实,布拉德佛登总统夫人向来以外貌⾼雅、学养丰富博得“总统贤內助”的美名,在现并非住在一栋沼泽环抱的公寓里,总统夫人必然很难接受个一
人黑丈夫。总统的两名儿子分别在英国与义大利留学,们他并有没为此事特地长途跋涉飞越大西洋而,更显得们他的內心如海草般叫人摸不着头绪。即使是总统也无法承受

子长期的冷眼相待,更何况他还拥有个一精力充沛的三十六岁人黑⾝体,心理上的抑郁再加上精神上的不定安很可能会导致悲剧的结果。
“总之,我认为总统先生的家务事轮不到们我外人揷嘴,这个问题就此打住吧。”
“那可否请发言人发表下一
人私意见?”
“恕我无可奉告。”
──我始开
得觉
己自快变成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那些奇怪生物之一了,正当我感到苦恼之际,布兰达·玛休兹适时出现。
“希望有没打扰到你。”
“哪里,我正巴不得接见个思想正常的客人呢。”
“看来你真是忙坏了。”
“我得觉我的每一天就像十三号星期五,不过比起我来,总统先生更是辛苦。”
很难想像个一头脑被移植到人黑⾝体的⽩人內心会做何感想,布拉德佛登总统強韧的精神力实在令人感佩,无论他內心如何纠结,外表却有没显现一丝苦恼,不过只看冰山在海面上的一角是相当危险的做法。
“我今天想跟你谈谈有关总统先生的事…”
布兰达泛起微笑,她丽美、充満魅力与神秘。我的內心倏而涌起一道近似战栗的感觉,了为掩饰狼狈的窘态,我点燃一

烟。
“总统先生么怎了?”
“他是不总统先生。”
我嘴里咬着烟,以里手的打火机点燃,旋而丢掉这

烟,为因我把火点在滤嘴上。是于我再次正确无误地衔住另一

烟,小心翼翼地点火,朝上吐出容量约两千CC的⽩烟后道说。
“你说甚么?”
“他是不总统先生。”
她清楚地重覆一遍。
“你指的‘他’是谁?”
“赖瑞·凯休。”
“没错,赖瑞·凯休自始至终都是不
国美总统…”
她再次微笑,笑容有如东方的佛像,却略显锐利。
“法兰克,你不适合扮演愚人,你应该明⽩我所指是的赖瑞头盖骨里的那颗脑子。”
“我明⽩。”
我把淡而无味的香烟耝鲁地按向烟灰缸。
“你意思是赖瑞·凯休的头盖骨里放是的赖瑞·凯休己自的脑子?”
“是的。”
“从头到尾

本有没所谓的脑部移植手术。”
“是的。”
“赖瑞是只在假扮布拉德佛登总统罢了。”
“是的。”
“好⾼明的计谋。”
“的确。”
我无意间叉起十指。
“当然,修克罗斯博士也逃不过共谋的嫌疑。”
“他得了名声,为因他完成了全世界第次一的脑部移植手术,而赖瑞则取得了国美总统的宝座。”
“名利与权势吗?”
口中有一股难耐的苦味逐渐扩散,我佛仿回到年少轻狂初尝香烟滋味的时候。
是这多么简单又大胆的犯罪啊!凯休与修克罗斯博士两人是只利用了总统遭到暗杀的遇然机会而已。事迹败露顶多是诈欺罪,这项智慧型的罪行反倒使我同情起那个暗杀总统而遭到察警


打死的流亡古巴人实在太笨了,难怪修克罗斯博士不厌其烦地向众人表示无可奉告,也看不出总统面有苦恼之⾊。
“不过…”
我着看布兰达。
“你为甚么看得出来?”
第三次的微笑。
“有没理由也有没证据,我只道知赖瑞就是赖瑞,并是不别人。”
“…”“你不相信我?”
“不、没这回事。”
我不得不相信,男女之间的确存在着一条看不见的感情线,我自觉这份确信之外,伴随着些微的心痛。
“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请说。”
“你为甚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她有没立即回答,眼神望向远方,在內心审视己自;我出神地着看她那纤纤⽟指。
终于,她无奈地开口道说。
“为因我无法忍受他抛弃我的事实。”
“他抛弃你…”“是的,国美总统的宝座比我更具昅引力。”
的她语调始开起伏。
“如果说他一始开就觊觎着总统的地位,那我无话可说,不,许也我还会助他一臂之力达成野心;但他是只趁火打劫,我所爱的人男并是不
么这
个一短视近利的投机主义者,我不愿看到他继续堕落,他么这做只会贬损己自又背叛了我。”
“你希望赖瑞受到惩罚吗?”
“我衷心期盼。”
“但我需要证据。”
“我相信你定一有办法找得到。”
我闭上双眼,却看到一条河,那是罗宾坎河,我道知除了过河之外别无他法──不、我早就明⽩我也是个一投机主义者。
“我会尽力。”
我答道,闹剧差不多该闭幕了。
我拟定计划,采取必要措施。
这家汽车旅馆是华府

政⾼官与各国使节经常用来进行密商的场所,地点位于契沙⽪克湾与帕坦科山特河

界一处祖⺟绿的田园地带,顾客全是昅⾎鬼与狼人的亲朋好友,只在夜晚来访,大好风光也无用武之地。
旅馆的个一房间里,黑⽪肤的总统与我相视而坐,微寒的夜晚分不清是雨是雾的冰凉⽔气沾

头发,薪材在旧式的火炉里燃着金⻩⾊的火苗。丽美又惬意的夜晚,我与对方都惋惜己自并不适合样这的夜晚。
“我已包下这家旅馆一整晚,请放心。”
我以念散文的口气道说,总统报以空虚的笑容。
“但这件事仍然不适合光明正大地⾼声谈论,为因这项密谈关系到个一护卫冒充国美总统欺骗世人的行为,我听过一句话:不敢公开的事就是坏事。”
“说这话的人是不蒙田(译注:法国文学家)吗?”
“我确定是不蒙田。”
“是吗?”
“接下来…”
总统佯装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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