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人巧天又巧，明欺暗岂欺？莫道天⾼远，天⾼听却低。这五言四句怎说？只为这村中有一人，贫而无守，不能耐穷，却又
而多
，专好钻隙奷人妇。探听把来思到乡下取讨帐目，知他数⽇不归。来思的
貌甚娇，乃夤夜钻⽳隙要奷他妇，等到昏夜，悄地出门，来钻⽳隙。然忽路遇着个一
魂，口称是他祖宗，涕涕泣泣叫他学个好人，莫坏心术。这人道问：“你叫我学个甚么好人？”那魂道：“鲁男子闭门不纳，柳下惠坐怀不
。”这人一派心肠，哪里听信？往前直走。又听那魂恨了一声，道说：“赌必为盗，奷必遭杀，何苦执
不悟？”这人是只不听，一直径到把来思家，悄地⼊门，躲于空室。却说世有贫无⾐食的，却岂肯冻饿杀你？虫蚁儿也生个草
儿与他食，你若守贫，自不亏你。乃又有个一坏心术的，思量做个穿窬，乘来思下乡，掘窟行偷，方才到得把家后地，只见个一精怪叫道：“莫要做贼。”这人始疑是人，却又然忽不见。乃道问：“做贼便么怎？”只听那精怪又叫道：莫做贼，做贼难逃杀⾝厄。世间万物各有主，人物怎教与你得？或家偷，行路劫，恶心便造恶冤孽。一朝犯法五刑加，问伊解救将何策？此时叫天天不应，便濯清流洗不⽩。可怜名节与残生，不守清贫一旦灭。
这贼听了，哪里肯信？却来到门边，见户紧闭，无处可⼊。乃挖一堵墙⽳钻将进去，摸到空屋，却好撞了这
人。贼只道是来思，执着挖墙铁器便打。这人也当来思，夺贼铁器，两下夺打。贼力勇猛，把个人下一打死。贼心慌了，仍从墙⽳钻出，想不那墙⽇久砖塌，贼方钻出头与两肩，然忽墙砖往下庒着贼
，进退两难，⾝体不伤，犹活泼泼的。及到天明，地方邻里见了报官，把贼审问。这来思回到家中，备说这一番情由，那贼却认杀了人。正是来思拒那妇这一时⽇。来思暗想，正是：⾊
人人爱，皇天不可欺。我不
人妇，人难我。来思正暗想：“那⽇这
妇我不奷她，家中就有这事。若是我奷了她，不但被人辱，或者又遭贼手。”正嗟叹间，只见空中个一⽩鹦哥飞来飞去，半晌方去。来思想起胡僧之言，乃望空祷谢。这来思警戒了这一件事，又经过几年，家有一童仆得病伏枕。来思有一女，夜沉病在。来思乃⽇夜看视童仆调理汤药，把个己自亲生女儿倒不管。其
怨道：“不顾亲生，却看奴仆，是何道理？”来思道：“亲生女儿有你⺟看，异姓童仆可怜，他无⽗⺟在旁，又无亲人在面，主人便是他⽗⺟一般。我不顾他，家下奴婢谁肯相近？”且宽慰这仆说：“你莫要焦躁，待你病略好些，我送你还家，见你亲戚。”这童仆病势渐灭，来思恩养更深。一夕，来思梦见一人，说是童仆之⽗，道：“感谢恩主爱念我子，救活他病，不但我感恩地下，且是冥司说，恩主存心仁厚，你女与子俱在难保，只因你这点功，成就三人活路。”来思道：“便是成就活路，也只你子你女二人，如何三人？”其⽗道：“恩主也得了活路。”说罢，梦觉。眼中恍然，⽩、绿两个鹦哥在目。来思惊异，乃坚却好善之心。却到了今⽇，在正家门闲立，见两差役锁着男女两人。那两人哭啼啼，叫冤说苦，差役骂道：“你做的事，谁来冤你？便是苦，也是你自讨的。”来思见了，乃扯着差役道问：“何事锁此男女？为甚叫冤说苦？”那差役却与来思
识，乃答道：“把尊长，你不知这两口子恶毒异常，他将个一孩子卖与张大户家为奴仆，不过数月，便串同心腹叫孩子开门偷盗大户家财物，约有十余两。孩子逃在他家，拿出供招是的，如何是冤？们我做公差的靠是的差钱，他却不与分文。难道们我不行些法度，实是叫他吃些苦儿。”那两口子哭着，也向来思诉道：“爷爷呀，青天⽩⽇，冤枉人拐带做贼，怎是不冤？只因卖儿女的人哪里有钱给他？便受这二位公差之苦。我两口子当初为欠官粮，把个心爱的孩子卖与张大户家为仆，方且感他恩爱孩子，怎起得这意？”说罢又哭。来思便动了不忍心肠，乃邀公差到个酒肆中，暗与公差几贯钱钞，道：“我说这两口子有冤枉，古语说得好，』公门中好修行『。且问如今孩子在哪里？”公差道：“张大户叫仆人到他家拿来，现今锁在家。”把来思听了，又问：“那两口子是只叫屈，说这孩子何尝到我家，真是冤枉。”把来思慈心要救这两口子，却又不知真假。只恐这两口子情真作假，故意佯推，乃又问：“你两口子在家做甚营业？”男子道：“我在家做人的佣工，只因这一宗屈事，人家说我是不好人，便逐出来了。可怜这屈哪里去伸？妇人也靠在人家，为此也让人家不容，便怎生度活？”两人是只叫苦声冤。话分两头，却说狐、鼠二怪说到庵听经，便来到庵前，二怪却不敢进庵门。为甚不敢？只因⾼僧在內，正不容琊，把门威神遵奉护教威灵，莫说琊妖远避，便是吃五荤三厌、⾝体不洁净的妇人男子，道知不净的避忌，不敢⼊门，不知误⼊的，便堕了罪孽。狐、鼠不敢⼊庵，却在庵前求把门的神放他⼊门，道说：“我二怪虽是畜生业障，只为前生心地奷狡，轮回这劫。却又自知皆非，久历尘世，得了⽇精月露正气，晓得些变化神通，今
悔改前非，投托释门，消灾忏过，以求度脫。望神司放⼊闻经听法。”威神道：“汝等据要⼊门，真假未必，且尚有怪气妖腥，便容了你进门，到了殿上，那⾼僧圣众见闻，连我把门的也作孽。你等必要进庵，须是在外积一功德，行一善事，便可进门上殿。”狐、鼠道问：“如何行一善便⼊得？”威神道：“善人天堂也上登，希罕小庵观寺庙。”狐妖听了，乃与鼠怪离了庵门，去寻些善事修积。正走到酒肆门前，只听得店內两个男妇啼哭，二怪乃变了两人走⼊店来，正见把来思与公差讲话。二怪听得明⽩，狐妖与鼠怪道：“我见这人分明是存心方便，要救这两口子，他做他的功德，们我积们我善心。”便也来席上与公差道说：“天下人间方便第一，二位你可放了这两口子罢，们我三个人保着。”公差道：“如何放得？除非是你弟兄宗族，妇人就是我这位的亲姐。”公差道：“岂有正⾝放了，拿你替头？除非们我得了你一注大钱钞也说不得。”来思便道：“二位果与两口子认亲，代他去审，我便替他送你几贯钱钞。”公差听了道：“你且拿现钱来。”狐妖听得，便地下拾一块砖变了一块银子，递与公差。那公差心喜，却把两口子放回家去，道：“见了大户再作计较。”这两口子如梦方醒，自惊自疑，忖道：“世间哪有样这热心肠好人？”拜了两拜，回家去了。却说公差锁着狐、鼠变的人，来思也随着去看。只见到了张大户门道，张家走出个一少年奴仆，出来见了公差锁的二人是不正⾝，便道：“你如何不拿正⾝来，却是得钱卖放？”狐妖见这仆人辞⾊古怪，乃向鼠怪道：“这两口子，果有些冤枉。待我弄个手段，查他实真去来。”乃把锁褪了，将⾝一变，变了个张大户看家的狗子。⼊得门来，径奔屋里，东走西望，只见屋內锁着个一孩子。那仆人走进屋来，狗子却隐着⾝听那仆人向孩子道说：“你家娘老子未拿来，拿了你家亲族来了。你只好说是你娘老子，叫你开了家主的房门，银物是他拿了去。你若不这等说，便要打你二百⽪鞭。”孩子道：“说了却么怎？可打了？”仆人道：“说了不但饶打，我还把果子你吃，早晚也要我看顾你。”孩子道：“我便饶打，可打我娘老子么？”仆人道：“自然打她。”孩子说：“她是我的娘老子，如何苦了她？”仆人道：“想她卖了你，不管你在人家死活受苦，还想顾她作甚？”孩子道：“便是卖了我，也只因少了官钱，没的饭吃，不得已了。我如今宁捱二百⽪鞭罢。”仆人道：“你前⽇已招出了，如今怎改得？”孩子是只不言语。狐妖变作狗子在旁听了，道说：“我疑这仆辞⾊古怪，果然这事有些冤枉。”只见仆人走出屋，又向个一心腹人道说：“孩子言语忽变，怎生奈何？”心腹道：“当初你不该诡计，坐在他娘老子⾝上。事已冤着他，说不得了。把孩子好歹再蔵了外边去，只说又是他亲族来偷拐去了。们我偷的银物，便费些与公差也可。”按下二人计议。
狐妖听了，乃出门，把这情节说与鼠怪。鼠怪道：“我也弄个神通，却把块石头假变个人，与公差锁着，他却复了老鼠原⾝，走⼊张家屋里。先见看仆人哄那孩子，把他蔵拐在外，后却开了箱笼，拿出一包银子，称得几件出屋去与公差说话。那公差伺候了会一，只见张大户出得屋来。公差二人带着孩子家亲戚人去。少顷，张大户请了地方个一巡捕长官，到得他家，坐在堂上。狐妖变的假人锁在旁边。但见那长官：
头戴一冠，上有无情结；⾜登双履，下绽鹞子⽪。破圆领束着一条角带，穷模样蹙了两道愁眉。只因地方淡薄，他又只吃乡村一碗清⽔；无奈官债
迫，哪里有处借贷半厘低银？
衙中报怨，一旦回乡，盘
哪讨？爷爷心上快活，三年考绩，殿最必然。鼠怪见那长官，坐在堂上叫公差带过二人来。二人大喝来起：“青天⽩⽇，家仆盗了家主银物，却冤平人串拐！”长官又叫拿出孩子来对证。公差忙⼊屋，仆人已将孩子蔵出。却不防鼠怪变了个一孩子，出到堂前，也大叫：“⽩⽇青天，仆人偷了主银，赃现收在箱笼，却叫人冤我爷娘！”长官听了，着看大户道说：这小厮如何今⽇又供差了。”乃叫公差，即同大户到仆人房內箱笼一搜，只见银物均在。一时便把家仆刑起，満口供招，便放了锁的二人出去。这鼠怪变了孩子，想道：“仆人奷计蔵匿了孩子，冤他爷娘。幸喜我替他伸冤，如今将计就计，把蔵匿的孩子送还了那两口子，叫他⺟子在一堆过活，却么怎消了张家这一宗卷案？”好鼠怪，想了会一，趁着那官长与大户坐在堂上，究问那盗银家仆，这鼠怪乃变了一锭大银子，忙叫狐妖变了孩子宗族，同公差进得屋来，道说：“家仆
我孩子坑害娘老子，今幸长官审明。这孩子公心明说，却也难安在大户家了，愿将原卖礼银
还，赎归家去。”长官准了，大户只得与他赎去。二怪大喜，自谓行此一善，辞了把来思而去。把来思在张家门外，只等听了这事情完结回家。只见两个鹦哥儿，飞来飞去。来思见了，合掌念佛，道：“想胡僧与道士之言不差，果是我有恶孽，又救了一种。”乃回家只想行善。这二怪乃把蔵匿的真孩子领到两口子家，还了他。两口子疑道问：“二位恩人，不知我夫妇有何缘何德，受恩主莫大救拔之义？”二怪笑道：“是还你二人平⽇有甚好心肠，今⽇遇着灾难冤枉，得善人来救了你。”两口子道：“们我为觅人家佣工，有甚好心？”二怪道：“你试想一想看。”两口子道：“们我也是只雇在人家，出了一点忠心与人家做事。往常见佣工躲懒的，误了主家之事，有还偷盗主家物件的，有还作践他家器物的，我想那人家与你饭食吃、工钱用，图你出力，你却坏了心肠，天岂肯佑？”二怪道：“这便是你善行好心处了。”两口子得了孩子，留二怪酬谢。二怪一心想着进庵听法，哪里肯留？乃辞了他，一阵风到了庵前，便要闯门而⼊。把门的人哪里肯容？二怪道说：“我等遵谕行了一善，特来求赐放人。”威神笑道：“吾神聪明，们你举动便知。这善是那把来思的，你二怪不过因人成事。算不得，算不得。难⼊，难⼊。”二怪听了，自思果然这事乃别人起的，便离了庵门，又往他方，寻行善的事。二怪正变了两个人在村乡里闲走，只见村中十字街头，个一愁和尚在那街石上撞头化缘。二怪看那和尚，么怎愁？但见他：
蹙着双眉两道，露着个一光头。非疮非疖又非瘤，却是撞出来⽪⾁。听他声声喊叫，化斋化那馒头。苦⾁计好没来由，是还前因今受。
鼠怪见了，道说：“你看这和尚，愁眉皱脸，喊叫化斋，却把那⽗娘⽪⾁，撞得光头上长起个大瘤，果然是为生死道行，便碰破了头也无怨。只为化斋，不过是
腹，为何这等自苦？”狐妖道：“修道人苦行，或者该是这等。们我自行修善，便该斋他一。”鼠怪道：“你听他口口声声只叫化馒头，我与你哪里去寻馍馍扁食烧饼馒头？”狐妖道：“这却不难。”却怎不难，下回自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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