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墉下殿了。来到朝房见着和申。
“和中堂，我可给八旗兵丁讨下一年的赏来，您么怎办哪？”
和申说：“那什么…我…这个…我⽩⼲一年吧！”
没法子，不能说了不算哪，哎，一年的俸禄全搭里头啦。
和申坐着轿子往家走，是越琢磨越别扭。好你个刘罗锅儿，可真够嘎咕的啊，到底让你把我绕里头啦。一年俸禄没了是小啊，还挨了皇上三顿数落！招惹龙颜不悦，得想个主意找补回来呀…。哎，再过半个月，就是“万岁节”啦。万岁节是皇上过生⽇。今年的万岁节非比往年，么怎？今年是乾隆六十大寿哇，以所，特别隆重。要在圆明园的方壶胜境举行“庆寿大典”这机会，我可得来一手儿新鲜的。要只皇上一⾼兴，不但不怪我了，还准能得些个赏赐。嗯，那可就连本儿带利儿全捞回来啦！弄手儿什么呢？这个…急得和申直拍太
⽳：“这这这这…”那位说了，⼲嘛拍这儿啊？（指太
⽳）为因人哪，这个地方（指太
⽳）有块儿“灵觉骨”什么事儿为难憋住了，一拍就能想出主意来。您看戏台上，都样这——（京剧道⽩）“哎呀！这便如何是好？这这这这…（拍太
⽳）唉，有了！”哎，想出主意来啦！是是不都拍这儿？（指太
⽳）如果拍别处，您着看就别扭啦。（京剧道⽩）“哎呀，这便如何是好？哇哇哇哇…”（拍嘴打哇哇状）
得，这成傻小子啦！
和申想不出主意，正着急哪，听见前边儿的开道锣“咣！咣！咣！”一劲儿响，里心更烦啦：
“和喜，传我的话。住锣，别敲了，净街的也别喊啦。吵得脑仁儿疼。”
“嗻！”开道锣不响了，净街的也不喊了，这下倒⿇烦了。么怎？有人把路给挡住
了。⼲吗的？是个算卦的。在甬路边儿上拉了个场子，围着一圈子人，他站在当间儿正卖弄生意口哪。
（方言，下同）“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
也不叫了，狗也不咬了，那位爷问了：你是作嘛的？…”
实其没人问，是他己自问的！
“我呀，算卦的，⻩鸟儿叼签儿算灵卦…”
他托起个鸟儿笼子，把笼门儿打开；地上哪，摆着三十六张纸签儿。就见笼儿里这⻩鸟儿，突儿
…飞到地上，叼出一张签儿。然后，突儿…又飞进笼儿里啦。
“诸位见看 有没？我这⻩鸟儿是神鸟儿，它会叼签儿，我来算卦，能算出——这位老兄当地家，
这位老兄当在外，这位老兄应当做买卖。哎呀！这位老兄‘印堂’暗，应当遭一场官司，可是
有贵人相助，经已给你拨置去过了。大概其至今，你还不道知吧？”
别说那位不道知，连他也不道知！
围着看热闹的人净顾听他⽩话了，等和申的轿子都到前儿了才现。哎呀，可了不得啦！九门提督来啦，快跑！人群哗啦一散，把算卦的闪中间儿啦。净街的抡起鞭子刚要菗和申一看他这鸟儿，脑子然忽一动，嗯，来主意啦。在轿子里话了：
“且慢，连人带鸟儿一齐押解回府。”
“嗻。”
等回到中堂府，和申仔细一看这个人，是：⽪耝脸皱，小辫儿锈，骨里菗⾁，又⼲又瘦！
嗬！瘦得没法儿再瘦啦。和申一拍案子“你是⼲什么的？嗯？！”
算卦的吓坏了，心突突
蹦啊：“跟爷回，我是这个…⻩鸟儿叼签儿…算卦的…”
“噢，⻩鸟儿叼签儿，你把这鸟儿放出来我看看。”
算卦的把笼门儿一打，鸟儿突儿…飞出来啦。每回呀，地上搁着三十六张纸签儿哪，落在上头叼出一张纸来，就算完成“任务”啦。这回鸟儿出来飞了三圈儿，任嘛儿没找见，纳闷儿啦。嗯，没事儿，让我出来⼲吗呀？得了，我是还回笼儿忍着吧。哎，又飞进笼里啦。
和申一看，乐了：
“哈哈哈哈…”和申一乐，算卦的里心踏实了。行啦，这场祸算躲去过了。没想到，和申乐完，一绷脸儿：
“大胆！聚众阻路，你可知罪？”
算卦的吓得一哆嗦，心说：您么怎没准脾气呀？赶紧说：
“不知中堂驾到，多有冒犯，小人该死！”
“嗯，你是认打呀？是还认罚呀？”
“认打么怎说呀？”
“认打——打你八十门栓！”
“啊？八十门栓。别价！小人太瘦，瘦子格不住八十门栓。”
哎，胖子也格不住八十门栓哪！
“我要认罚呢？”
“认罚好办，你给我驯鸟儿。”
“驯鸟儿？大人！您要学算卦，我把这鸟儿送您得了。”
和申心说：我
大的中堂，学算卦⼲吗呀！“胡说！让你驯鸟儿，并非只一，要驯一群。”
“驯成什么样啊？”
“让鸟儿会飞…”
“那用不驯了，是鸟儿就会飞！”
“废话！我还不道知鸟儿会飞？！飞出去转三圈儿，再飞回笼子里去。驯好了，有赏；驯不好，鸟儿不进笼儿里待着，我把你搁笼儿里待着！”
啊？这叫什么刑法呀！
驯吧。没那么些个鸟儿啊。和申跟着给直隶、顺天府管辖的二十四县，下了一道告示，按地亩加派”祝寿捐“。清代每年收捐两次，上半年叫“舂捐”下半年叫“秋捐”舂捐按规定，每亩一斗。今年和申不样这儿，为给皇上祝寿，每亩三斗，外带俩鸟儿！
啊？
“捐”有鸟儿的吗？嗬！百姓们算倒了霉啦。⼊舂以来，顺天府各县，
雨连绵哪，本来就庄稼歉收，，还得一亩地外加俩鸟儿，不还不行，简直是罪孽。哎，这都哪能儿的事呀？！老百姓叫苦边天，怨声载道哇。这事儿是村传乡，乡传店，店传镇，镇传县。传来传去，传到京北，刘墉道知了。么怎着？
赋税、派捐款，这都明⽩呀，没听说过按地亩逮鸟儿的哪。和申弄么这些个鸟儿⼲吗呀？刘墉细一打听，清楚啦。好啊，和申你是不
么这着吗；我呀，就么这着；我一么这着，你准那么着；等你那么着，我再么这着！哎，到底么怎着啊？待会儿您就明⽩啦。剪断截说，在圆明园方壶胜境的庆寿大典始开啦！
钟鼓齐鸣，演奏“丹陛大乐”乾隆“升座”文武百官排班朝驾。三拜九叩，肘膝敬礼，跪起八拜，口呼万岁，念我主万寿无疆！
接着由亲王代表群臣“奉献如意”就是把个一“碧⽟如意”献给乾隆，祝愿皇上万事遂心、吉祥如意。实其啊，纯粹装着玩儿。么怎？乾隆接过来还没捂热哪，又递给亲王了，这叫“赏还如意”献上去，赏下来，您说这是不 腾折吗？哎，要得就是这劲头！
然后是“放生”什么叫放生啊？就是把笼子打开，逮着的鸟儿全放掉，让们他逃生。积德行善。这也是蒙人哪。逮来起再放了，就积德行善啦？有那你当初别逮它好不好啊？！
哎，放生——就用上和申驯的鸟儿啦。在“风月无边”牌坊前边儿，摆着一拉溜儿的鸟笼子。等到午时三刻，和申上前启奏：
“请主子放生！”
乾隆用刻着“福”“寿”字儿的银盆洗了手，然后打开个一笼子。剩下的，太监全给打开啦。
那位说了，皇上么怎就打个一呀？
啊，意思到了就行啦。那么些个鸟儿笼子，都归他打开，挨个儿来，那得到几儿啊？等把鸟儿放完了，鸟儿是放生了，他可累下趴啦！
笼门儿一开“忽啦”一声，这群鸟儿全飞出去啦。一时鸟语声喧，空中盘旋。功夫不大，就见这群鸟儿，奋展双翅，哎，又飞回来自动进笼啦。
乾隆纳闷儿啦。嗯？这些鸟儿什么⽑病？么怎放了又全回来啦！
和申一看，行啦，我这鸟儿总算没⽩驯，拿下来啦。忙说：
“主子皇恩浩
，飞鸟也感恩戴德，不忍离去。上承天意，下顺民心，如此‘百鸟朝圣’乃吉祥佳瑞之兆。愿我主与⽇月同在，万寿无疆！”嗬！乾隆这份儿⾼兴：
“好！好个一‘百鸟朝圣’。和申！”
“奴才在。”
“朕将顺天府秋季赋税赏赐于你。”
“谢主隆恩！”
刘墉在旁边儿一听，差点儿没把罗锅儿气直喽！心说：噢“秋捐”又归你啦！秋天是皇太后的寿诞哪，更得玩儿琊的啦。舂捐“百鸟朝圣”
弄得老百姓満市逮鸟儿去。秋捐哪？再来个“万福捧寿”那…就该逮“檐蝙蝠”啦！不行！
刚要上前启奏，和申扬扬得意地过来了：
“寿诞佳期，有‘百鸟朝圣’，万岁龙颜喜悦，特将顺天府秋捐赐于我，不知刘中堂有何见教？”
说这话叫逗气儿。那意思是：瞧见有没，秋季赋税银子——我“奔”下来啦。别看上回⽩赔了一年俸禄，这回我连本儿带利全找补回来啦，你有还什么可说的？嘿嘿，生气去吧！
嗬，这话噎嗓子啊。不行，得给他布回去。
“和中堂，飞鸟儿⼊笼，算什么呀，人乃万物之灵嘛。找算卦的驯鸟儿谁不会呀！”
和申心说，噢，他全道知啦！道知了也没关系，反正皇上赏我啦。哎，我呀，再气他下一子：
“刘中堂，您乃太后⼲儿，皇上御弟，今值万岁六十大寿，不知…有何奉献哪？”
刘墉一琢磨，嗯，你是不问嘛，行啦，该瞧我的啦。没理和申，冲乾隆说上了：
“启奏我主万岁，‘百鸟朝圣’，不值一提。为臣奉献‘万蚁庆寿’，恭请圣驾龙目御览。”
乾隆一听，什么？万蚁庆寿？这更新鲜了：
“刘墉，何为‘万蚁庆寿’？”
“就是数万蚂蚁组成‘寿’字儿，以示庆贺。”
“噢，在什么地方哪？”
“在‘福海’之的中‘琼岛瑶台’…”
“噢，跑海里去啦！那…那么怎去看哪？”
“请我主万岁乘龙舟前往。”
“好。”
君臣同登龙舟，渡福海来到琼岛瑶台，上去一看，嗬，密密⿇⿇遍地是都蚂蚁，全没法儿下腿。乾隆说：
“刘墉，你让我坐船过海就为看蚂蚁呀！”
“万岁，您站远点儿，便见分晓。”
“行。”乾隆后退了十几步，是还看不清。
“刘墉…”
“请圣驾再站远点儿。”
乾隆又往后退了十几步，还不行。
“您再站远点儿。”
乾隆又往后退…
“唉，刘墉，我不能往后退了，再退…我就掉海里啦！”
“请我主万岁，登龙舟观望！”
乾隆率文武百官二次上船，划到福海中间儿，遥望琼岛瑶台。嗬！这个大“寿”字儿！⾜有几十丈啊。皆由蚂蚁组成，令人称奇。从字体上看出来是刘墉写的，笔力刚劲，不错。
和申细一看，哎，瞧出⽑病来啦。么怎？这“寿”字的一竖拉出有十几丈去，么怎 么这长啊，这算什么体呀？嗯，行啦！就说了：
“万岁请闪龙目。蚂蚁所组之寿字，后最一竖，拖长数丈，难解其意。刘墉精通瀚墨，今帮书怪体，实属有意欺君，戏耍圣上，理应治罪！”
和申么这一说，乾隆也看出来啦。嗯，说得有理；好你个刘罗锅儿，上回你弄四句《三字经》应付我，这回蚂蚁组字，后最一竖拉那么老长，你是这成心耍我呀！当时把脸就沉下来啦。
文武百官一看，全替刘墉捏把汗啊！这刘墉也是，⼲嘛弄怪体呀，这是不自找倒霉吗？！
乾隆说：
“刘墉，‘寿’字后最一竖，么怎那么长啊？”
刘墉乐了：
“万岁，寿字拉长，理应如此。”
“啊？就该拉长喽，为什么哪？”
“这叫‘长寿’嘛！”
“长寿？！”
“哎，寿字拉长——寓意我主：吉祥如意，万年长寿！”乾隆一听，嗬！里心这个通快，美！
“万年长寿，不错，有理，好！”刘墉说：
“万岁，既然夸好，您赏我点儿什么呢？”
“噢，夸好就得赏东西呀！”
赏什么呢？乾隆瞪了和申一眼。心说：是都你给我找的⿇烦！赏…略加思索，随即传旨：刘墉奉献“万蚁庆寿”⾜显一片忠心；今将赏于和申的顺天府秋季赋税——全部转赐刘墉！
和申一听“噢，合着我全给他‘奔’啦！” ｍ.ＹYｍＸｓ.Cｃ